第1章
在网络上跟黑粉互骂。
吵着吵着竟生出了情愫，我们开始了网恋。
我谎称自己是个美甲师，天天搓指甲忙得不可开交。
他则说自己是代驾，整日里为了雇主四处奔波。
直到一场珠宝慈善晚宴，我们意外撞见了彼此。
我正是被他骂作花瓶的当红女演员。
他却是被我咒着该吊在路灯上的京圈太子爷。
……
我的新剧刚一开播，就在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。
原因无他，只因京圈太子爷王屿泽带头吐槽我。
“如今这世道，是个人就能演戏了？会哭、长得好看就够了？老板们投的钱怕是都要白费，内娱真要完了！”
我气得不行，可又不敢直接跟他硬刚。
听说这位京圈太子爷王屿泽刚从国外留学回来，接手了家族的产业。
要是把京圈比作一个生物圈，那王屿泽绝对处在最顶端。
说是资本家中的资本家也不为过。
自从他开始投资娱乐圈，这位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的王屿泽，就在网上以毒舌、狠辣闻名。
大家都猜测，王屿泽是个满脸横肉的凶悍角色。
他这次回国，不光是为了继承家业，还为了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女明星尹若兮。
而尹若兮，恰恰是我的死对头。
这不得不让我怀疑，王屿泽这是在公报私仇。
这可恶的资本家，就该扒光了吊在路灯上。
我灵机一动，切换到小号，跑到他的微博评论区怼他。
专挑他的痛处戳。
“三百斤的肥海龟，有那闲工夫操心别人，不如多减减肥，别被国外的水给泡坏了脑子。”
这话没让正主生气，反倒惹得一个新注册的账号粉丝急了。
在评论区里跟我吵了起来。
“你见过他吗？就在这儿瞎咧咧！”
我回怼道：“你了解盛芊芊吗？就跟着你的主子一起黑她，你主子想护着自己的女人，就光明正大地来，别搞这些阴阳怪气的小动作。”
他秒回：“你说清楚，什么护妻，别往我偶像身上泼脏水。”
“还偶像呢，现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偶像了！”
我和他的这场骂战，引来了不少网友的围观。
为了防止被人扒出真实身份，我提议加个微信继续吵。
他立马就同意了。
刚通过好友申请，我就火力全开。
“看你这急不可耐的样子，你是投资方老板啊，这么上心！”
那边“正在输入中”的提示闪了好多次，看样子是被我的话气到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回复：“彼此彼此，人家盛芊芊本人都没说啥，你倒是比当事人还急。”
嘿！这小子！
我心里顿时不服气起来。
“我坚决维护盛芊芊的尊严，她，就是我的神！”
说着，我点开了他的朋友圈。
好家伙！
一进去就看到了八块腹肌的照片。
利落的下颚线，精致的五官。
这颜值简直是神仙下凡，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！
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再次发去消息。
“但这一刻，我改变想法了，其实我也觉得盛芊芊的演技稍微有点烂。”
此刻，我的演技应该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。
以至于平时秒回消息的他，那边反复显示“正在输入中”。
显然是被我整懵了。
就这样，我们的话题延伸到了其他方面，一天天聊了下去。
聊着聊着就产生了感情，竟然到了要网恋奔现的地步。
他说他叫姜程，来自单亲家庭。
我则告诉他我的本名，陈小美。
期间我们视频过，这小子是真的帅。
而我为了防止被他认出来，一直戴着口罩，只露出半张脸。
他也问过我，为什么总是戴口罩。
我解释说：“我在美甲店工作，每天粉尘特别多，戴口罩是为了保护自己。”
其实我也很好奇，为什么每次视频，他都在不同的城市。
正常人的活动范围不该这么大才对。
他说：“我是代驾司机，跑跨省的单子能多赚点钱。”
我瞬间有点心疼他，感觉他比我们这些明星跑通告还要忙。
不过我还是有点疑惑。
“那你平时还有时间和钱去健身吗？我看你还有腹肌呢。”
视频里，他愣了一下。
“哦，那是搬砖练出来的，赚钱补贴家里瘫痪的弟弟、不太机灵的妹妹，还有患老年痴呆的爸爸。”
呜呜呜，太辛苦了。
简直就是艰苦家庭里的顶梁柱啊。
第2章
王屿泽看着我满脸心疼的样子，连忙说：“除了经常挨骂之外，其他都挺好的，至少赚的钱够生活。”
我只觉得他真是能在苦中作乐，安慰他说：“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！”
黑粉骂起我来，那简直是把祖宗十八代都带上了，什么难听话都有。
于是，我们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更加惺惺相惜。
还决定明天见面，好好慰藉一下彼此的心灵。
我甚至还开玩笑说，要把姜程的腹肌摸个遍。
挂了视频，我心里甜滋滋的。
就在这时，经纪人突然过来泼冷水。
“明天要去N市参加一个高奢代言活动，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，太子爷也会去，他本来就讨厌你，别把这次代言又搞砸了！”
“对了，到时候他那个绯闻女友也会在场，你收敛点，现在有太子爷罩着她，你可惹不起。”
我赶紧捂住她的嘴。
“嘘！我提个要求，我能不去吗？我明天有事。”
她把我的手从她嘴上扒开，翻了个白眼。
“除了生死，其他的都是小事，你要是想退圈，这倒是个好办法，毕竟得罪了王屿泽，跟被封杀也没什么两样。”
我哭丧着脸，急得直叫唤。
就在这时，姜程发来信息。
“去N市见面吧，我明天正好有个代驾的单子要去那里！”
我顿时狂喜，这简直是两全其美啊。
我立马抱着经纪人的头使劲晃。
“去去去！必须去！”
这样一来，参加完活动，就能顺路去摸腹肌了。
没人比我更会安排时间了。
吼吼吼！
经纪人一脸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我。
其实我和王屿泽之间是有点私人恩怨的。
他之所以对我敌意这么大，是因为我刚成团那会儿，发言时太激动，哭了出来，唱歌还跑了调。
但靠着粉丝们的努力，我还是拿到了第一名。
王屿泽当时就评论了一句：“这届的实力有点差。”
无所畏惧的网友当即就把他给扒了出来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。
扒到最后才发现，竟然是京圈太子爷。
网友们立马就怂了，但我和他的梁子，算是彻底结下了。
再加上可能有尹若兮的缘故，他动不动就公开diss我。
不过我不怕，只要小号够多。
我就能一直跟他对着干。
Skr！
活动开始前，化妆室里，经纪人点着我的脑袋说。
“从未露过面的太子爷第一次跟你同台，这次你的热度肯定低不了，给我好好表现！”
我弯腰整理着波浪卷发，有些不屑地说。
“一个黑粉头子有什么好表现的，我只要忍住不揍他就行了。”
经纪人使劲点我的脑袋：“揍他？你做白日梦别拉上我！”
“要不是沾我的光，你一辈子都没机会跟他同框，到时候别搞那些穿低胸礼服故意摔倒的小动作。”
光听声音，我就知道是尹若兮那个绿茶来了。
我转过头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。
“是你自己爱搞这些小动作，才会这么揣测别人吧。”
她轻嗤一声。
“到时候你就看着我和男主在台上甜蜜互动吧，你就当个背景板！”
切，谁稀罕跟资本家同台啊！
有这时间，我还不如多看看姜程呢。
我气呼呼地给姜程发信息。
“心情不好，想吃点甜的，附近有家蛋糕店，现做的特别好吃，就是总是要排很长的队，有时候还买不到，我能拥有吗？”
“当然，如果你有时间的话。”
发完这些，经纪人就提醒我该登台了。
我还没等到回复，就把手机收了起来。
站在台上，主持人的话筒几乎就没离开过尹若兮，镜头也基本都对着她。
我没办法，只能保持职业微笑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。
远远地，我看到一个穿着西装、身形挺拔的背影被一群人围着。
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，好像在看导航。
旁边的工作人员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，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。
但那个男人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是王屿泽吗？
过了一会儿，工作人员跑上台对我们说：“不好意思，王屿泽先生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，活动就直接跳过他的环节了。”
天大的事？
我看是耍大牌吧！
第3章
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资本家，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。
我撇了撇嘴，满脸不屑。
只是回想起他离去的背影，倒不像网络上流传的那般，反倒能看出些健身的痕迹。
看来还真是网络谣言坑人不浅，往后骂他时可得收敛点力道。
接下来的活动里，尹若兮全程摆着张臭脸，兴致低落得很。
摄像机刚一关掉，她就立刻冲我发起火来。
“都怪你，肯定是屿泽不想跟你同框，你实在太惹人厌了！”
我双手往腰上一叉。“你怎么不说王屿泽根本就没打算和你同框呢，你瞧瞧他来了之后，跟你说过一句话吗？他对手机都比对你亲热！”
尹若兮被我怼得说不出话，气得用手指着我。
“他可是堂堂京圈太子爷，难不成还会搞网恋那一套，他就是为了我才回国的，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，我撕烂你的嘴！”
我正准备回怼，经纪人赶紧拉住了我。
“是是是，尹小姐，我家芊芊年纪小不懂事，您消消气。”
她一边拉一边拽地把我劝离了现场。
要不是还有正事要办，我高低得跟她撒泼骂街，大战个一天一夜。
我要去见我那亲爱的男朋友了。
换下礼服，卸去浓妆。
我戴上口罩就赶往了约定的地点。
没想到姜程早就等在那儿了，手里还提着我念叨的那款蛋糕。
不得不说，他本人看着比照片上要帅气得多。
比我见过的不少靠脸蛋吃饭的男明星还要出众。
向来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我，瞬间感觉心脏砰砰直跳，有点喘不上气来。
说好要摸遍腹肌，我却紧张得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口袋。
最后才发现身上根本没兜。
他笑得一脸温柔，把蛋糕递给我。
“买到了，就是这地方有点不好找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目光却自始至终没从他身上移开。
他一身西装笔挺，更衬得身材愈发挺拔，只是看着就价值不菲。
而且，和太子爷穿的那件似乎有些相像。
“你穿成这样，是要去参加什么高级活动吗？”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，脸上露出一副居然把这事儿忘了的表情。
“噢！是雇主要去参加高级活动，怕我给他丢人，特意给我置办的这一身，好看吧，等会儿还得还回去呢！”
我跟他开了个玩笑。
“以你的气质嘛，倒挺像雇主本人的。”
姜程身体一下僵住了，显得有些尴尬。
“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，你呢？出来还戴着口罩？等会儿蛋糕怎么吃啊？”
我张大嘴巴，只见口罩中间被掏了个洞，能随着嘴巴一张一合。
“最近有点空气过敏，下半张脸不方便露出来。”
空气过敏，我这说的是什么鬼话！
没想到姜程并没有追问。
“要多注意休息，接触化学品多了对身体确实不好。”
我也心疼他。
“你也是，开久了车对腰椎不好，还容易肾虚。”
“当然，我不是说你肾虚啊。”
姜程嘴角抽了一下，赶紧转移了话题。
“你要是喜欢这个蛋糕，以后我经常给你买。”
这个蛋糕其实不便宜，想到他每天给人当代驾，还可能挨骂，我怎么忍心让他破费。
更何况我的人设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美甲小妹。
我摇了摇头。“不不不，我八百年才能有机会吃到一次，从小家里条件不好，所以才喜欢吃甜品，平时我都给人家做指甲做到十二点，赚得多一点了才敢买一个。”
他看我的眼神，瞬间多了几分怜惜。
午饭时，我习惯性地准备给五星级酒店打电话。
电话刚拨出去一秒，我立马就挂断了。
我现在是吃不饱饭的美甲小妹，不是顿顿都能吃撑的野猪明星。
我提议道：“中午我们去吃莎县吧。”
姜程有些疑惑。
“莎县是什么地方？”
他这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，连莎县都不知道。
看来他基本都舍不得在外面吃饭。
这小子还在我面前硬撑着，说要经常给我买蛋糕。
他真的，我都要感动哭了。
我解释道：“就是一家快餐店啊，又便宜味道也不怎么样。”
但我能想到的，也就只有这个了。
姜程也在心里挣扎了半天，最后还是决定去莎县。
刚坐下来，他就喊“waiter”。
服务员都在最里面忙着各自的事，没一个人搭理我们。
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。
姜程拿出手机，低头啪啪地打着字。
可能是忘了调节音量，过了一会儿，他手机里传出很大的声音。
“如何在莎县点餐呢，今天我来给大家分享一个点餐技巧...”
他手忙脚乱地去按调音键，情急之下怎么按都不对，最后直接把手机往衣服里一塞。
气氛变得更诡异了。
姜程的脸涨得通红。
他一个连馆子都很少下的单身汉，不会点餐太正常了。
真是命苦啊。
我指了指前面。“这里和电视里五星级酒店那种等着服务员来点菜的地方不一样，得去前面自己点。”
他涨红着脸点了点头，然后站起身来。
点完餐，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谁都没说话。
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我的新剧。
姜程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“别说，你和盛芊芊，你们俩的声音，还有眼睛，都挺像的。”
额，还不如不说话呢。
我用我那不太够用的大脑飞速运转，找了个蹩脚的理由。
“她是我的偶像嘛，我都是模仿她的，我这双眼皮是割的，就是拿着她的照片去割的。”
姜程歪着头打量我。
“你还有钱整容啊？”
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。
妈的，又给自己挖了个坑。
第4章
我支支吾吾地说：“啊，不是，我是贷款割的，还是让学徒练手的，所以便宜。”
他用直男的眼光盯着我的双眼皮看了又看。
“那他技术还真不错，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割的。”
那可不是嘛！娘胎里自带的，剖腹产也就花了三千块钱。
我赶紧把话题扯到他身上。
“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盛芊芊啊？”
姜程愣住了。
“我回国...”姜程说话跟嘴里含着烫东西似的，嘟囔了半天。“我回回上网，都得被她的粉丝喷，简直就是给我添堵。”
居然和太子爷讨厌我的原因一样。
看来网络暴力这事儿确实得重视起来。
对帅哥，就得温柔点。
但太子爷被骂嘛，那纯属活该！
“不过我现在不讨厌她了，你喜欢她，我也喜欢她。”
他讨好地笑着说。
那他要是知道我就是盛芊芊，不得当场就黑化了啊！
我立马低下头，一边吃饭一边翻看新闻。
一条新上的热搜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“疑似太子爷与青梅尹若兮秘密约会，好事将近。”
而尹若兮也是一副不否认的态度，甚至还晒出了一套昂贵的护肤品。
文案写着：“从国外回来的人特意送给我的，开心！”
网友们更确定了，这就是太子爷讨好尹若兮的证据。
我问姜程。
“真的会有人对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念念不忘，甚至还为了对方回国吗？”
姜程往嘴里扒了一口饭，含含糊糊地说。
“至少我不会。”
我笑了一声。“你肯定不会，你顶多就是出个省，又没去过国外。”
“我猜他也不会。”
他说得十分肯定，就好像他是王屿泽肚子里的蛔虫一样。
我咂了咂嘴。
“资本家的心思你别猜，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。”
结账的时候，就一百来块钱，我俩却争了起来。
姜程捂住我的付款码。
“第一次约会怎么能让你付钱，这些钱你得给人做多少个指甲才能挣回来啊？”
我按住他的手。“我也心疼你啊，一百多块钱你得接多少单才能挣回来，还是我来付吧！”
可我的手臂没姜程长，被他抢先付了账。
我心里罪恶感爆棚，于是提议：“那我请你去商场喝杯饮料吧。”
最近最大的商场，也是王家的产业。
星九克一杯几十块，就连最普通的果茶，也要十几块一杯。
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果断。
抱怨道：“这么贵，真是万恶的资本家，商场搞这么大，每个城市都开好几个，挣这么多钱就不怕遭报应吗？”
姜程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。
“额，应该不会吧。”
我反问他：“你那么紧张干嘛，又没说你。”
姜程讪笑着说：“喝矿泉水吧，我开跑车的时候基本都喝矿泉水，健康。”
于是，两个人一人拿了一瓶农夫山泉。
我喝了一口，还有点甜味。
就在我还在咂嘴品味的时候，抬头看见了老对头。
尹若兮正在前面对着一个像是商场领导的人发脾气。
完蛋了，要是被她看见，我不就被揭穿了嘛！
我正准备溜走，没想到姜程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，噗嗤一口把水喷了出来。
他比我还紧张。
“我去趟厕所。”
“你不是刚去过吗？”
“肾虚。”
......
姜程动作麻利地进了男厕所。
我拔腿也准备溜，却被尹若兮叫住了。
“哎！你怎么会在这里，来屿泽的商场，难道你还想制造一场邂逅不成？”
我转过头，也没给她好脸色。
“还不知道是谁打着这个主意呢，再说了，他开的商场他就一定会来吗？”
尹若兮挑衅地看着我。“这就是你和我的差别了，你不知道屿泽的消息，但我有能力知道，我问过商场领导了，他今天会来视察，这里不欢迎你！”
“商场有规定叫盛芊芊的不准进吗？没有的话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能进，你以为你是王夫人吗？”
她仰着鼻孔，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。
“不是我难道还会是你吗？”
“呦呦呦，我还不稀罕呢，就算倒贴给我我都不要！”
比起我的姜程可差远了。
尹若兮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我。
“你来这里，不会是和哪个男人约会吧，我倒是想看看，是哪个瞎了眼的蠢货，能看上你！”
我指着她的鼻子。
“你再骂一句！你再骂一句试试！”
看她那得意的样子我就心烦。
我眼珠子一转，恶念顿生。
对着周围的群众大喊：“大家快看啊，这个大明星骂人啦！”
人群迅速看了过来。
“这不是那个太子爷的绯闻女友吗？”
“啊啊啊，那太子爷应该也在附近吧！”
人群像潮水一样朝着尹若兮涌过去，瞬间就把她围得水泄不通。
她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推来搡去，就像河水里的矿泉水瓶。
漂来漂去，不停地哀嚎。
“别扯我的头发！”
“我的手链！谁把我的手链抢走了！”
“别踩我的脚啊！好疼！救命啊！”
怕发生踩踏事件，商场赶紧出动管理人员维持秩序。
而我拔腿往回跑，正好和刚从厕所出来的姜程撞了个满怀。
我气喘吁吁地说。
“快走，那边有明星，堵得厉害！”
第5章
不必多说，他一把握住我的手，径直朝商场外奔去。
竟然下意识地牵起手了呢。
他的手掌暖暖的，暖意顺着指尖蔓延，害得我脸颊都热了起来。
到了门口，我俩都大口喘着气，相互看了一眼，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我问他：“你那么害怕干嘛？”
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。
姜程想都没想就说：“怕工作人员认出来……”
“不是，我是说，之前跟他们吵过架，怕被认出来尴尬。”
我支着下巴，装作思考的样子。
姜程看着我这模样，咽了口唾沫，神色莫名地紧张起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我一脸愤慨地说：
“那你可以投诉他们啊，这个商场是王家商场的总部，管理最严格了，实在不行，你去王屿泽的微博下面留言，说他们管理混乱，他最喜欢上网了，看到了肯定会处理的。”
姜程松了口气，说：“好，我回去就投诉。”
就这样，我们俩又一起去了农贸街批发市场。
逛了一圈后，看中了18.8元两件的情侣装。
我穿的那件印着“我只吃饭不洗碗。”
姜程穿的那件印着“我只洗碗不吃饭。”
看着镜子里我俩十分般配的身影，我只觉得就算做摆地摊的情侣，也幸福得不得了。
回去的时候，考虑到姜程只是个代驾，没有车。
我提议：“打个滴滴吧，方便又便宜。”
姜程立刻说要帮我打。
我赶紧拒绝了，要是这样，他不就知道我住在豪华别墅区了吗？
我说：“我帮你打吧。”
姜程犹豫了一下，说：“要不？我们各自打各自的吧。”
“好嘞！”
我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。
没过一会儿，一辆迈巴赫停在了我们面前。
我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，指着迈巴赫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。
“滴滴竟然叫来一辆迈巴赫？这车费怕是还不够一脚油门钱吧！”
姜程看了看迈巴赫，又看了看我，一脸的不知所措。
连忙附和着指责道：“就是就是，说不定是哪个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呢？太能装了，最讨厌开迈巴赫的有钱人了。”
直到我的房车缓缓停在我们中间。
姜程仰着头，脸上满是黑线。
我凑到司机跟前，疯狂给他使眼色。
“我不是让你开辆低调点的车吗？”
司机一脸无辜地说：“这已经是最低调的了呀。”
“你见过开着房车跑滴滴的吗？”
司机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十分惹眼的迈巴赫。
“人家迈巴赫都来开滴滴了，我这算什么呀！”
我指着他说：“再顶嘴，扣你工资。”
我们俩好像都怕对方多问一句，互相说了声拜拜，就各自钻进了车里。
虽然感觉有点奇怪，但我们还是各自回家了。
幸好姜程没有多问，不然肯定要露馅了。
敷了个面膜，正准备闭目养神。
经纪人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，差点没把我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有狗仔说拍到太子爷了，今天下午居然开着迈巴赫出现在自家商场附近呢！”
我猛地坐起来，脸上的面膜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第6章
车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，将外面那个让我心跳失序的世界彻底隔绝。
我瘫在房车宽大柔软的座椅里，手指却还残留着姜程掌心的温度。脑海里两个画面疯狂切换：一个是穿着廉价情侣装、笑容干净的他；另一个是那辆突兀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，流畅的车身在夕阳下闪着近乎嘲讽的光。
“刘姐，”我揉着太阳穴，声音有气无力，“你说……一个普通的代驾司机，有可能叫滴滴叫来迈巴赫吗？还是说现在有钱人的体验生活，已经卷到这种地步了？”
经纪人刘姐正对着平板电脑处理邮件，头也没抬：“做什么梦呢？迈巴赫跑滴滴？油钱够他跑一个月了。除非那车根本不是滴滴，是人家自己的车，或者……”
她终于抬起头，推了推眼镜，眼神锐利，“是专门来接他的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几乎是同时，我放在腿上的手机震了一下。
姜程发来的微信。
「安全到家了吗？」
我看着那行字，第一次觉得这熟悉的关心背后可能藏着无数试探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敲字回复：
「刚到。你呢？你那辆……嗯，神奇的滴滴，没把你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吧？」
那边显示“正在输入中”了好一会儿。
「别提了，司机路不熟，绕了半天。不过总算到了。」
他在撒谎。
刘姐把平板转过来给我看，上面是狗仔刚发来的小道消息，照片有些模糊，但能认出那辆迈巴赫停在了市中心顶级公寓“铂悦府”的地下停车场。配文是：“太子爷视察自家商场后，乘坐座驾迈巴赫返回铂悦府。”
而姜程刚才跟我说，他住在城北的出租屋。
「那就好。」我按下心里的惊涛骇浪，不动声色地继续打字，「今天……很开心。谢谢你买的蛋糕，还有，陪我穿情侣装。」
「我也是。」
对话似乎该结束了，但我们俩谁都没再说再见。那种微妙的、彼此试探的氛围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。
最后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。
「小美，有件事……今天在商场，我看到好像有明星引起骚乱了，你没事吧？我看你跑得挺急的。」
他果然看到了！他是在担心我，还是在试探我是否认出了尹若兮，或者……是否看到了他当时的失态？
「我没事啊，就是看人多怕被挤到。」我故作轻松，「不过那个明星好像挺惨的，听说叫什么尹若兮？被挤得妆都花了，假发片好像都被人扯掉了，真可怜。」
我故意说得详细，带着点幸灾乐祸。
这次，他回得慢了些。
「是吗……人没事就好。」
避重就轻。
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皱着眉，斟酌语句的样子。
“芊芊，”刘姐的声音把我从手机屏幕上拉回来，她脸色不太好看，“你看这个。”
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八卦号。这次发的是尹若兮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发的长文，没有指名道姓，但通篇都在控诉某位女同行“心思恶毒”、“煽动粉丝制造混乱”、“企图靠下作手段博出位”，并暗示自己受到了惊吓和伤害，需要“重要的人”安慰。评论区早已被“心疼若兮”、“太子爷快出来保护她”刷屏。
“她还真会借题发挥！”
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。
“这不重要，”刘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，“重要的是，我刚接到通知，水果台那档新开的S+级野外求生真人秀《荒野漫游》，最终嘉宾名单定了，有你。”
我愣了一下：“这不是好事吗？这资源多少人盯着。”
“问题是，”刘姐深吸一口气，“王屿泽，是这档节目的首席投资顾问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。而且，尹若兮也在嘉宾名单里。”
我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凉了下去。
刚刚还在为姜程的可能欺骗而心烦意乱，此刻，现实给了我更沉重的一击。
王屿泽。
那个在网络上对我极尽嘲讽，在现实中可能正披着“姜程”马甲玩弄我感情的京圈太子爷。
我要在他的地盘上，和她的“青梅竹马”一起，参加一档注定不会好过的节目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，屏幕亮起。
姜程的消息安静地躺在那里：
「小美，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你发现我有些事情没有完全说实话，你会生气吗？」
我看着那条消息，又抬头看向刘姐凝重的脸，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荒谬感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指尖冰凉地回复：
「那要看是什么谎了。不过巧了，我好像……也不是完全问心无愧呢。」
第7章
《荒野漫游》的录制地点在一个远离大陆的无人海岛上。
直升机轰鸣着降落时，我透过舷窗看到下方茂密的丛林和金色的沙滩，景色美得不像话，却让我心里一阵阵发紧。刘姐在我耳边千叮万嘱：“忍！一定要忍！就当王屿泽是空气，离尹若兮远点，安全第一，录完我们就撤！”
舱门打开，热浪裹挟着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。其他几位嘉宾已经到了，都是圈内熟面孔，互相寒暄着。尹若兮穿着一身洁白的防晒服，戴着宽檐草帽，正笑语嫣然地和一个男人说话。
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，身形挺拔，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工装裤，却难掩周身迫人的气场。
他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，缓缓转过身。
阳光有些刺眼，我眯了眯眼，看清了那张脸。
王屿泽。
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目光淡淡地扫过来，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，便漠然地移开，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那种彻骨的冷淡，和微信里那个会问我“安全到家了吗”、会因为我一句“心情不好”就跑遍全城买蛋糕的“姜程”，判若两人。
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，又酸又麻。
“屿泽，你看这里的风景多美啊！”
尹若兮亲昵地想要去挽他的手臂，被他一个侧身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。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，随即又扬起更甜美的笑容，对着镜头介绍起海岛风光。
导演组开始讲解规则：分组行动，采集物资，搭建庇护所，寻找水源。意料之中，我和尹若兮，还有一位资深男演员李老师被分到了一组。而王屿泽作为投资顾问，并不直接参与任务，但他拥有额外的物资分配权和“特殊任务”发布权。
“第一个任务，”王屿泽拿起任务卡，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，平稳无波，“A组负责前往西海岸采集可食用贝类和棕榈芯。B组负责寻找淡水。最先完成任务的组别，可以获得今晚的豪华露营装备和丰盛晚餐。”
西海岸听着近，实际要穿过一片茂密的红树林。李老师年纪大了，行动不便，主要负责在原地看守基础工具。采集的重担自然落在了我和尹若兮身上。
刚走进潮湿泥泞的红树林，尹若兮就开始了她的表演。
“哎呀，这泥好脏啊，我的新鞋子！”
她跺着脚，声音娇嗲得能掐出水，“芊芊，你平时拍戏辛苦，这种体力活应该很拿手吧？不如你多干点？”
我懒得理她，埋头寻找棕榈树。
“你看，那边礁石上好像有很多牡蛎！”
她忽然指着不远处一片湿滑的黑色礁石区。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确实有不少。但那里浪有点大，礁石上布满青苔，一看就很危险。
“那里太危险了，我们去那边沙滩看看吧。”
我试图建议。
“怎么会危险呢？明明很近啊！”
尹若兮不满地嘟起嘴，对着跟随我们的PD镜头抱怨，“有些人就是喜欢偷懒，不想为团队付出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，告诉自己冷静。
“我去吧。”
我把手里的篮子放下，脱掉碍事的外套，小心地朝礁石区走去。
礁石比想象中更滑，海水冰冷刺骨。我小心翼翼地蹲下，用工具撬着紧紧附着在石头上的牡蛎。一个浪打来，溅了我一身，衣服瞬间湿透，黏腻地贴在身上，很不舒服。
我能感觉到身后镜头紧紧对着我，也能感觉到远处，那道冰冷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我的背上。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终于撬了小半桶。我提着沉重的桶，艰难地往回走。脚下突然一滑，我惊呼一声，眼看就要摔倒——
一只手猛地伸过来，牢牢抓住了我的胳膊，稳住了我的身形。
我惊魂未定地抬头，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。
王屿泽。
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，就站在礁石边缘。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很用力，指节甚至有些泛白，但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甚至在我看过去时，迅速松开了手，仿佛刚才只是顺手扶了一把不相干的人。
“小心点。”
他声音冷淡，听不出丝毫情绪，“掉下去会耽误录制进度。”
原来只是怕耽误进度。
我心里那点微末的悸动瞬间熄灭，只剩下难堪的冰凉。
“谢谢王总提醒。”
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，提着桶，绕过他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沙滩。
尹若兮站在不远处，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怨毒。
傍晚，因为我们组采集的物资更多，赢得了豪华露营装备和晚餐。说是豪华，也不过是比B组多了充气床垫和自热火锅。但在这荒岛上，已经是顶级享受了。
累了一天，我没什么胃口，简单吃了点就想到营地边缘透透气。经过节目组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时，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声。
是王屿泽和尹若兮。
“……你明明就是在帮她！我都看到了！”
尹若兮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我只是确保节目顺利进行。”
王屿泽的声音依旧冷静，甚至带着一丝不耐。
“你骗人！你从回国后就变了！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！”
“尹若兮，适可而止。”
“是因为盛芊芊对不对？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花瓶！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！”
“跟她没关系。”
……
我站在原地，海风吹得我浑身发冷。
跟我没关系？
那他为什么要用“姜程”的身份接近我？为什么要在我差点摔倒时出手？为什么此刻要在帐篷里，为了我和另一个女人争执？
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玩弄的愤怒涌上心头。我摸出手机，海岛信号微弱，时断时续。我找到那个熟悉的对话框，冲动地敲下一行字，几乎是发泄般地按了发送。
「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尹若兮那种会装可怜的？」
第8章
信息发出去后，如同石沉大海。
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问号，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，悬在半空，无处着落。信号格空空如也，刚才那条信息能发出去都算是奇迹。我靠在粗糙的树干上，咸湿的海风吹不散心头的烦闷。他看到了吗？他会怎么想？会承认，还是会继续用谎言来圆另一个谎言？
“芊芊，过来一下，商量明天任务分工。”
李老师在营地那边喊道。
我收起手机，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容走过去。镜头还在，生活还得继续。
第二天一早，任务发布：穿越岛屿中部的一片雨林，到达指定地点获取下一阶段线索。依旧是分组行动，但今天王屿泽“亲自督战”，跟随着我们A组。
雨林里闷热潮湿，蚊虫肆虐。尹若兮全程黏在王屿泽身边，娇声抱怨着路途艰辛，时不时就要停下来补防晒、喷驱蚊水。王屿泽大部分时间沉默，只在她实在过分拖慢进度时，会冷淡地提醒一句：“抓紧时间。”
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我，当我因为徒手拨开带刺的藤蔓而皱眉，或是被突然窜出的蜥蜴吓一跳时，那目光会停留一瞬，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。
“姜程”一直没有回复。
心里的失望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。他果然只是在玩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吗？一旦触及现实，就选择消失？
中午休息时，我们找到一小块相对干燥的空地。尹若兮嚷着饿了，王屿泽让随行的工作人员分发压缩饼干和瓶装水。
“就吃这个啊？”
尹若兮嫌弃地捏着饼干，目光一转，落到我身上，“芊芊，我听说你以前没出名的时候，吃过不少苦，这种饼干对你来说应该是美味了吧？”
我捏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，没说话。
“若兮，”王屿泽突然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，“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？”
尹若兮脸色一白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我也愣住了。这是他第一次在镜头前，明确地、为了我……制止尹若兮？
他这话是什么意思？是投资顾问维持秩序的本分，还是……“姜程”下意识的维护？
气氛正尴尬时，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李老师警觉地站起来。
震动越来越明显，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闷响。
“是泥石流！快跑！”
经验丰富的向导脸色大变，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吼道，“往回跑！快！”
人群瞬间炸开锅！工作人员、嘉宾都惊慌失措地朝着向导指的方向狂奔。混乱中，我不知道被谁狠狠撞了一下，脚下一崴，整个人朝着斜坡下方栽去！
“啊！”
惊呼声卡在喉咙里，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。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环住我的腰，将我狠狠往回一带！我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，鼻尖萦绕着一丝清冽的、与他平时冷漠形象不符的，带着点汗意的熟悉气息。
是王屿泽。
他几乎是把我半抱在怀里，用身体护着我，抵挡着慌乱奔逃的人群的冲撞。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，和他手臂传来的、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跟着我！”
他在我耳边低吼，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急促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？
他护着我，逆着人流，朝着向导后来修正的、更安全的一个高地跑去。碎石和泥土不断从斜坡上滚落，他始终把我牢牢护在身侧。
终于跑到相对安全的高地，他松开我，气息有些不稳，额角有细密的汗珠，白色T恤沾了不少泥点，显得有些狼狈。
“没事吧？”
他低头看我，眉头紧锁，眼神里是未褪去的紧张。
“没……没事。”
我惊魂未定，声音都在发颤。刚才的混乱中，我被他紧紧箍在怀里，挣扎时，手指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他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屏幕……
那一瞬间，屏幕亮起。
虽然只是惊鸿一瞥，但我好像……好像看到了一个戴口罩的女生的照片……那模糊的轮廓，那双眼睛……
和我发给“姜程”的那张，只露出半张脸的照片，几乎一模一样。
心脏，在经历了生死时速后，再一次，狂跳起来，几乎要撞破胸腔。
他……王屿泽……姜程……
他真的早就知道了。
第9章
泥石流的威胁暂时解除，节目组清点人数，所幸无人受伤，只是大家都惊魂未定，录制被迫暂停，全员返回海滩营地休整。
回去的路上，我沉默地跟在队伍末尾，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个画面——亮起的手机屏幕，那张熟悉的、属于“陈小美”的半脸照。
原来如此。
所有的试探，所有的巧合，所有的欲言又止。
根本不是什么浪漫的阴差阳错，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、居高临下的戏弄。
他王屿泽，从一开始就知道屏幕这头和他互骂、和他网恋、为他那个“悲惨身世”心疼不已的人，就是他口中“除了脸一无是处”的花瓶盛芊芊。
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伪装，听着我绞尽脑汁编造的谎言，是不是觉得特别有趣？像看一出精心编排的滑稽戏？
怒火在胸腔里燃烧，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。但比怒火更汹涌的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楚。那些深夜的倾诉，那些心动瞬间，那些因为他一句“我信你”而产生的慰藉……难道全都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海市蜃楼？
回到营地，我以受到惊吓需要休息为由，钻进了分配给自己的小帐篷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，我立刻掏出手机。信号依旧断断续续，但比在雨林里好多了。
我点开和“姜程”的对话框，上一条还是我昨晚发出的那句充满怨气的质问，依旧没有回复。
呵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指尖用力到泛白，开始敲字。这一次，不再是试探，而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「姜程，我们见一面吧。」
「就现在。如果你还在这个岛上，告诉我地点。如果不在，给我一个你最快能赶到的地址。」
「有些话，我想我们必须当面说清楚。」
信息发送出去，显示送达。
我紧紧盯着屏幕，心跳如擂鼓。
一分钟，两分钟，五分钟……
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应，或者会继续用“出差”、“忙”之类的借口搪塞时，屏幕亮了。
「好。」
只有一个字。
紧接着，一个定位地址发了过来。显示的位置，就在这座海岛的另一端，一个标注为“观景台”的地方。
他果然在。他一直都在。
「一小时后，那里见。」我回复。
「好。」
放下手机，我拉开帐篷拉链。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，美得惊心动魄。刘姐正忙着和节目组沟通后续安排，尹若兮坐在不远处，抱着膝盖，眼神时不时瞟向王屿泽所在的那个豪华帐篷，带着不甘和幽怨。
我冷静地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，朝着与观景台相反的方向走去，绕了一个大圈，避开所有人的视线，一头扎进通往岛屿另一侧的丛林小路。
我必须去。我要亲口问问他，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，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？
心跳一路都在失控的边缘。愤怒、伤心、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微弱的期盼，复杂地交织在一起。
当我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观景台时，落日恰好沉入海平线，最后一丝余晖勾勒出一个背对着我、倚在栏杆上的挺拔身影。
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，身形落拓，听到脚步声，他缓缓转过身来。
夜幕初降，远处营地的灯火星星点点，海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。他就那样站在那里，目光沉静地看着我，没有了镜头前的冷漠，也没有了“姜程”的温柔，只是一种复杂的、仿佛等待已久的平静。
我停住脚步，隔着几米的距离，胸口剧烈起伏，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在看到他脸的这一刻，竟然卡在了喉咙里。
他看着我，没有说话，像是在等待我的审判。
我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才让声音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。
“王总，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异常清晰，也异常冰冷，“或者说，姜程先生——”
我直视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掷地有声：
“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？”
第10章
海风带着咸腥气，吹拂在我们之间，卷动着无声的暗流。
王屿泽看着我，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渐浓的暮色中，像浸了寒星的深潭。他没有立刻回答，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，只是静静地回视着我，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。
“我没有装。”
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，混在海风里，有些听不真切，“‘姜程’是我母亲那边的姓氏。我父亲早逝，母亲改嫁前，我叫王姜程。”
这个信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我心湖，激起一圈微澜，但很快就被更大的怒火淹没。
“名字不重要！”
我向前一步，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，“重要的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！你知道盛芊芊就是陈小美！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编故事，编我是什么美甲师，编我家里多穷，编我贷款割双眼皮……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？”
想到自己曾那么认真地心疼他“瘫痪的弟弟”、“不太机灵的妹妹”、“患老年痴呆的爸爸”，甚至还担心他肾虚，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不可笑。”
他否认得很快，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情绪翻涌了一下，“相反，那很……真实。”
“真实？”
我几乎要冷笑出声，“建立在谎言上的真实？王屿泽，耍我很有意思吗？是因为我抢了尹若兮的风头？还是单纯看我不顺眼，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？”
“跟尹若兮没关系！”
他打断我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，“我回国接手产业，网上关于我的传言大多是负面，说我凶悍、靠家里。第一次在网上评论你，是就事论事，觉得你当时的表现配不上第一名。后来……是带着偏见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目光落在我脸上，像是要看清我每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“用小号和你互骂，一开始是意气用事。但吵着吵着，我发现你和我想象中……不太一样。你不是逆来顺受，你会反击，有爪牙。切换到‘姜程’的身份接近你，最初或许有试探的成分，想知道真实的盛芊芊到底是什么样子。”
“所以你就编造一个悲惨身世来博取同情？”
我讥讽道。
“那不是编造。”
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，带着一种沉重的意味，“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，继父家条件普通，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，天生智力障碍。我出国留学的费用，大部分是自己挣的和奖学金。回国前，母亲病重，那段时间，我确实同时打几份工，包括代驾。那些经历，不全都是假的。”
我愣住了。这些……和我查到的、那个高高在上的京圈太子爷形象，截然不同。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为什么后来不告诉你真相？”
他接过我的话，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，“因为‘姜程’这个身份，让我看到了一个没有任何伪装，会哭会笑，会心疼人，也会张牙舞爪的盛芊芊。而作为王屿泽，我身边围绕着太多算计和奉承。我……贪恋那种真实。”
他向前走了一步，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，暮色中，他的眼神格外专注，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坦诚。
“我知道这很混蛋，用谎言维系了另一段关系。但我对‘陈小美’说的每一句话，付出的每一分感情，都是真的。今天在雨林，看到你差点摔倒，我……”
他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没有说下去，但那双眼睛里后怕的情绪，不似作伪。
我的心彻底乱了。
愤怒还在，委屈未消，可又掺杂了震惊、疑惑，还有一丝……因为他这番话而悄然滋生的、不该有的动容。
“那你和尹若兮呢？”
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，“你为她回国，你们青梅竹马……”
“我回国是为了母亲，也是为了接手家业。尹若兮……”
他皱了皱眉，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，“她父亲和我父亲是旧识，仅此而已。她一直以来自诩的身份，以及我那些看似维护她的举动，更多是出于世交的情面和……家族一些商业上的考量。我从未给过她任何超越朋友界限的承诺。”
所以，那些绯闻，那些他看似维护尹若兮而打压我的行为，背后还有这些复杂的原因？
信息量太大，我一时难以消化。只是呆呆地看着他，看着这个既是毒舌资本家王屿泽，又是温柔代驾男友姜程的男人。
他看着我茫然失措的样子，眼神软了下来，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温柔。
“盛芊芊，”他叫了我的全名，声音很轻，却重重砸在我心上，“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像是辩解。欺骗你是我的错，我认。你怎么生气，怎么骂我，甚至打我，都可以。”
“我只问你一个问题，”他目光灼灼，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，“抛开王屿泽和姜程的身份，抛开所有的谎言和偏见，只论此刻，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……你还能不能，给他一个机会？”
海风更大了，吹得我的头发凌乱飞舞。远处营地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我看着他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，却又无比真诚的眼睛，所有准备好的斥责和决绝的话，都堵在了胸口。
我张了张嘴，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第11章
给我一个机会？
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。机会？什么样的机会？是原谅他欺骗的机会，还是……继续下去的机会？
海风卷着浪涛声，在我们之间漫长的沉默里喧嚣。
我该信他吗？信他那些关于身世的话不是完全的捏造？信他对“陈小美”的感情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弄？信他和尹若兮之间真的清清白白？
理智在尖叫着警告我，不要再次陷入谎言编织的陷阱。可心底某个角落，却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“姜程”带来的那些温暖——深夜的陪伴，小心翼翼的关心，还有他看着视频里戴口罩的我时，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。
那些瞬间，难道也都是演出来的吗？
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抬眸迎上他等待答案的目光。
“王屿泽，”我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沙哑，“你知道吗？我讨厌被人当傻子耍。”
他眼神一黯，下颌线绷紧了。
“但是，”我话锋一转，紧紧盯着他，“我更讨厌现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。我可以不立刻给你答案，因为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，也需要确认，你刚才说的，有多少是真，多少是假。”
他眼底重新燃起一丝微光。
“在这之前，”我语气强硬起来，“我们得约法三章。”
“第一，在节目里，你是投资方王总，我是嘉宾盛芊芊，公事公办，保持距离。我不想再因为你的‘特殊关照’或者尹若兮的嫉妒，成为舆论的靶子。”
他点头：“可以。”
“第二，关于‘姜程’和‘陈小美’……”
我顿了顿，心脏微微抽紧，“暂时冻结。在我想清楚之前，别再以那个身份联系我。”
他沉默了片刻，眼神里掠过一丝挣扎，最终还是应道：“好。”
“第三，”我上前一步，目光锐利地逼视着他，“我要你处理好尹若兮的问题。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你们青梅竹马、好事将近的传闻，更不想她再借着你的名头来找我麻烦。这是你的烂桃花，你自己解决干净。”
这一次，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：“我会处理。”
三条说完，我们之间再次陷入沉默。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。
“说完了？”
他问。
“说完了。”
我转身，准备离开这个让我心乱如麻的地方。
“盛芊芊。”
他在身后叫住我。
我脚步一顿，没有回头。
“谢谢。”
他的声音很低，却清晰地传来，“谢谢你……还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，和一个……等待的可能。”
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酸涩难言。
我没有回应，加快脚步，沿着来时的路，几乎是逃离般下了观景台。
回到营地时，节目组正在组织晚餐。尹若兮看到我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。我懒得理她，拿了点吃的坐到角落。
没过多久，我看到王屿泽也回来了。他径直走向导演组，低声交谈了几句。然后，他朝着我和尹若兮的方向走了过来。
尹若兮脸上立刻扬起期待的笑容。
然而，王屿泽却停在了我面前，语气公事公办，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：“盛小姐，今天受惊了。节目组后续会加强安保措施，确保嘉宾安全。”
我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这是在履行“约法三章”的第一条，在公开场合，划清界限，但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交代？
“谢谢王总关心。”
我垂下眼，礼貌而疏离地回应。
他点了点头，没再多说，转身离开，自始至终，没有看旁边的尹若兮一眼。
尹若兮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，变得无比难看。她死死地盯着王屿泽的背影，又猛地转头瞪向我，眼神像是淬了毒。
我知道，梁子结得更深了。
但奇怪的是，这一次，我心里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。反而有一种……尘埃落定的平静。
我拿出手机，看着那个熟悉的，属于“姜程”的对话框。指尖悬在屏幕上良久，最终，没有删除，也没有发任何消息，只是默默地将手机收了起来。
冻结。
也许，我和他，都需要这样一段冷静期，去分辨，那场始于骂战的网恋，到底是一场荒唐的错误，还是包裹在层层谎言之下，一点真实的真心。
第12章
接下来的几天录制，风平浪静得近乎诡异。
王屿泽严格履行了他的承诺，在镜头前与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——投资方与嘉宾，疏离、客气、公事公办。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看似无意地“针对”我，也没有再流露出任何超越界限的关注。
而尹若兮，则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，蔫了不少。虽然看我的眼神依旧不善，但明显收敛了许多，不再明目张胆地挑衅。偶尔她试图靠近王屿泽，也总被他用工作借口不着痕迹地避开。她脸上那种强撑的笑容，比哭还难看。
我乐得清静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节目中。没有了情感拉扯的干扰，我反而放开了手脚，爬树摘果、下海摸鱼、甚至徒手生火，展现出的生存能力让导演组和其他嘉宾都刮目相看。连一向严肃的李老师都笑着调侃：“芊芊，没想到你还是个宝藏女孩，以前都被花瓶形象耽误了。”
直播弹幕的风向也开始悄悄转变。
「以前对盛芊芊无感，现在有点路转粉了，干活利索不矫情。」
「对比某位天天补妆喷防晒的，高下立判。」
「王总好像也没那么讨厌盛芊芊了？今天还默许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分给她了？」
「楼上别瞎磕，王总那是公平分配！」
我尽量不去看那些关于我和王屿泽的讨论，也强迫自己不去想观景台上的对话。白天用高强度的任务麻痹自己，晚上则躺在帐篷里，望着星空，一遍遍梳理着混乱的思绪。
他说的，会是真的吗？
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京圈太子爷，也曾有过捉襟见肘的留学生涯，也曾为生计奔波，内心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软肋？
“姜程”带来的温暖和心动，与“王屿泽”带来的伤害和欺骗，像两股力量在我心里激烈拉扯。
节目录制接近尾声，最后一项任务是孤岛生存二十四小时，不允许携带任何节目组提供的工具和食物。
我和李老师一组，凭借这几天的经验，还算顺利地找到了水源和一些野果。傍晚时分，我们在海边礁石区试图弄点海鲜打牙祭时，意外地遇到了独自一人的王屿泽。他作为投资方，本可以不参与这最后也是最艰苦的环节，但他还是来了。
他正蹲在礁石上，笨拙地用削尖的树枝插鱼，动作生疏，昂贵的户外服上溅满了泥点，看起来有些狼狈。
李老师笑着打招呼：“王总也亲自体验生活来了？”
王屿泽站起身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：“技不如人，让李老师见笑了。”
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，很快移开，仿佛只是普通的对视。
我低下头，假装整理手里的贝壳，心里却莫名地不是滋味。想起他说过做代驾的经历，或许，他并不总是无所不能。
夜幕降临，海岛上空繁星点点。我和李老师生起了篝火，烤着好不容易抓到的几条小鱼和贝类。王屿泽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块礁石上，没有过来，只是安静地看着海面。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侧脸，轮廓分明，却透出一种罕见的孤寂。
李老师年纪大，熬不住，先回临时搭建的简易庇护所休息了。篝火旁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海岛的夜晚有些凉，我裹紧了单薄的外套，看着噼啪作响的火苗发呆。
一件带着体温的户外冲锋衣，轻轻披在了我的肩上。
我猛地回头。
王屿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，就站在我身后。他里面只穿了一件速干T恤，勾勒出精壮的线条。
“夜里风大，穿着吧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混在海浪声里，几乎听不清。
我下意识地想拒绝，想把这带着他气息和体温的衣服还回去，履行那“保持距离”的约定。
可话到嘴边，看着他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眸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漠或算计，只有一种简单的、纯粹的关心，我竟然……没能说出口。
“谢谢。”
我低声说，拢紧了外套。很暖。
他在我旁边的沙地上坐了下来，保持着一段不至于暧昧，却又比白天近得多的距离。我们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听着海浪，看着星空。
过了很久，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，他忽然低声说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说给我听：
“小时候，我母亲身体不好，家里条件差。夏天夜里睡不着，我就跑到天台上看星星。觉得那些星星离我很远，但又好像一直在那里，亮着，陪着。后来……很久没这样安静地看过了。”
我的心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。
他没有看我，依旧仰头望着星空，侧脸在星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。
这一刻，他不是京圈太子爷王屿泽，也不是代驾司机姜程。
他只是一个在星空下，分享着一段遥远记忆的……普通人。
我紧了紧身上属于他的外套，没有接话，只是也抬起头，和他一起，望向那片璀璨而神秘的星河。
也许，答案并不在那些是非对错的纠缠里。
而是在这片星空下，在我心里，那悄然发生的变化里。
第13章
《荒野漫游》的录制在一种微妙而平静的氛围中结束了。
返程的飞机上，我靠着舷窗，看着下方逐渐变小的海岛，心情复杂。这趟旅程，始于被迫和忐忑，结束时，心里却像是被海风吹过，洗去了些尘埃，也留下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。
回到熟悉的城市，生活仿佛按下了快进键。堆积如山的工作通告，品牌活动，剧本邀约……刘姐兴奋地告诉我，因为我在节目里“反差萌”的表现，口碑逆袭，好几个之前犹豫的代言都主动找上了门。
“尤其是王总那边，”刘姐压低声音，带着点不可思议，“他亲自过问了你下一个电影项目的投资，还推荐了你参加那档国家台的正剧选拔！芊芊，你们在岛上…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？”
我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。发生了什么？一场对峙，一番坦白，一段沉默的星空，还有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。
“没什么，”我垂下眼睫，“可能就是王总觉得，我还有那么点商业价值吧。”
我没有对刘姐细说观景台之后的事，也没有再登录那个属于“陈小美”的微信。王屿泽遵守了他的承诺，没有以“姜程”的身份再来打扰我。
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两条平行线。
只是，这条平行线，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遥不可及。
偶尔在一些商业酒会或活动现场遇见，他会对我点头致意，我也会礼貌回应。目光交汇的瞬间，不再有从前的火药味，也没有刻意营造的疏离，更像是一种……心照不宣的平静。
有一次，在一个高奢品牌的晚宴上，尹若兮盛装出席，试图再次凑到王屿泽身边。我远远看着，王屿泽只是侧身与品牌方负责人交谈，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。尹若兮僵在原地，脸色煞白，最终悻悻离去。
后来听说，尹若兮的父亲的公司某个重要项目，失去了王家的支持。圈内关于他们“青梅竹马”的传闻，渐渐销声匿迹。
他确实在处理他的“烂桃花”，用他的方式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我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。那个国家台的正剧试镜，我全力以赴。试镜当天，我在走廊里意外遇见了王屿泽，他似乎是来与制片方谈事的。
擦肩而过时，他脚步未停，只用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：
“别紧张，你可以的。”
我怔在原地，回头时，只看到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。
那一刻，心里某个地方，悄然松动。
试镜很成功，我拿到了那个角色。进组前，我接到了一个慈善晚宴的邀约。巧合的是，晚宴的发起方之一，是王家。
犹豫再三，我还是去了。
不是为了他，我对自己说，是为了公益。
晚宴现场衣香鬓影，流光溢彩。我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礼裙，尽量避免引人注目。直到我在觥筹交错间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王屿泽站在不远处，正与人交谈。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，身姿挺拔，气质卓然，是人群中无法忽视的焦点。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，他转过头，视线穿越人群，精准地落在我身上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立刻移开目光。
我们隔着喧嚣的人群，静静地对视着。
仿佛过了很久，又仿佛只是一瞬。
他对着身旁的人微微颔首，说了句什么，然后，朝着我的方向，一步步走了过来。
心跳，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他停在我面前，目光深邃，里面翻涌着太多我读不懂，却又仿佛能感受到的情绪。
“盛芊芊。”
他叫我的名字，声音低沉而清晰。
“王总。”
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他沉默了一下，像是在斟酌词句，最终，只是从西装内袋里，取出一个很小巧、包装却很精致的丝绒盒子，递到我面前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我没有接。
“不是钻石，也不是任何昂贵的礼物。”
他看着我，眼神坦诚，“是‘姜程’欠‘陈小美’的那块蛋糕。那家店，我买下来了。”
我愣住了，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，鼻子忽然有些发酸。
“冷冻期，”他轻声问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，“结束了吗？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，那里面没有了戏谑，没有了算计，只有一片赤诚的、等待宣判的真心。
脑海里闪过海岛观景台上的对峙，篝火旁的星空，擦肩而过的鼓励……那些愤怒、委屈、疑惑、动容，最终都沉淀为此刻胸腔里清晰的心跳声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没有去接那个盒子，而是向前一步，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，在周围隐约投来的好奇目光中，微微抬起了下巴。
“王屿泽，”我看着他的眼睛，清晰地说道，“想追我，可以。”
他眼底瞬间迸发出亮光。
“但是，”我话锋一转，带着点狡黠，也带着认真的警告，“得按我的规矩来。从零开始，光明正大地追。别再搞小号网恋那一套。”
他怔了一下，随即，唇角缓缓上扬，勾起一个无比真实而愉悦的弧度。那笑容，冲散了他身上所有的冷硬，明亮得有些晃眼。
“好。”
他应道，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，“遵命。”
晚宴的灯光温柔地洒落，将我们的身影拉长。未来的路会怎样，我不知道。
但我知道，这一次，我们将以最真实的模样，走向彼此。